第(1/3)页 不周山之所以坚不可摧,之所以能撑起这片无垠天地,其根源,或许正是那颗盘古心脏。 心脏,是盘古大神力量的源泉。 它蕴藏着盘古在世时的无尽底蕴,更铭刻着那一道开天辟地、主宰万物的恐怖力之法则。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,都为不周山注入了不朽的神性。 正是有这股力量的滋养,不周山才得以成为天地间毋庸置疑的第一神山,镇压地水火风,稳固四极八荒。 但今日,一切都变了。 巫族已然油尽灯枯,底牌尽出。 为了催动那盘古真身的至强一击,十二祖巫近乎饮鸩止渴,将盘古心脏亿万年积攒的本源心血,强行攫取,化作了对敌的无上杀伐。 力量被抽空了。 神性在消散。 不周山,失去了它最核心的支撑。 脚下的震动愈发剧烈,远方天际传来的法则碰撞声,每一次炸响,都会让不周山上的裂痕再增添一道。 这座神山,正在走向毁灭。 而它一旦崩塌,天,就要塌了! 想到此节,陈苦的眼神彻底变了。 那是一种混杂着凝重、决然,以及一丝深藏的、不易察觉的炽热。 他不再观望。 时机已至。 陈苦猛然转身,目光扫过身侧的三道身影。 接引。 准提。 还有红云。 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,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与天地的悲鸣。 “师尊、师叔,红云道友!” 接引面带疾苦,仿佛世间一切的苦难都汇集于他眉间,但他那双悲悯的眼眸深处,却古井无波。 准提手持七宝妙树,枝叶轻晃,刷落点点清辉,将周遭狂暴的余波尽数荡开,他的脸上,看不出喜怒。 红云,这位洪荒第一老好人,此刻面色苍白,看着远处那生灵涂炭、血流漂杵的战场,眼中满是痛惜与不忍。 听到陈苦的呼唤,三人同时将目光汇聚于他身上。 “大战已至终章,我等也该出手了。” 陈苦的话语,斩钉截铁。 终章。 是巫妖两个无上霸族的终章。 却未必是洪荒的终章。 更可能是他们西方教,或者说,未来的佛门,登上次纪元舞台的序章! 接引闻言,脸上的疾苦之色似乎淡去了一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宿命般的平静。 他没有问为什么,也没有问该怎么做。 只是轻轻颔首。 一个点头,便胜过千言万语。 准提嘴唇微动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只是看了一眼陈苦,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,最后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,那叹息中,有决断,亦有期待。 红云怔了一瞬,随即反应过来。 他看着陈苦那张年轻却无比沉稳的面庞,心中百感交集。 他欠西方的因果太大了。 若非接引、准提庇护,他早已在那场紫霄宫讲道后的截杀中身死道消,连一缕真灵都无法剩下。 这份恩情,需以命来还。 今日,或许就是还债之时。 “但凭道友吩咐。” 红云拱手,神情郑重。 陈苦深深看了三人一眼,不再多言。 “走!” 一个字落下。 四人当即纵身一跃。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,没有撕裂虚空的恐怖威能。 他们的动作,甚至称得上是轻柔。 但在四人脚下,却有无尽玄光陡然绽放。 那光芒,初始只是点点毫光,瞬间便汇聚成四座金色的莲台。 莲台之上,道纹流转,梵音自生,将四人的身形稳稳托起,隔绝了外界一切的狂暴与污秽。 四道身影,就这么缓缓升空。 朝着那无尽高天之上,朝着那正在崩裂的天柱,朝着那巫妖决战的核心之地,飘然而去。 …… 与此同时。 战场的天平,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,发生了最极致的倾斜。 那柄贯穿了万古、凝聚了无尽怨力与诅咒的屠巫剑,其上垂落的乌光,本是巫族肉身的克星,是不可抵挡的毁灭法则。 此刻,这法则却在十二尊顶天立地的魔神法相面前,寸寸崩解。 十二祖巫,以最原始、最野蛮的姿态,用自己的胸膛、臂膀、头颅,悍不畏死地撞向那柄横贯天穹的剑! 每一次撞击,都爆发出足以撕裂大千世界的恐怖音浪。 每一次撼动,都有亿万缕漆黑的劫光被生生磨灭。 那滚滚垂落的乌光瀑布,正以一种令天地失色的速度变得稀薄,变得黯淡。 虚空中,无数关注着此战的洪荒大能,神魂都在战栗。 “嘶……” 倒抽冷气的声音,在各个洞天福地,在九天云海之上,此起彼伏。 “以身饲剑,以血肉磨灭大道杀器……这……这还是巫族吗?” “他们的肉身,难道已经超越了桎梏,达到了盘古真身的层次?!” 有大能声音干涩,道心几乎不稳。 屠巫剑的恐怖,他们比谁都清楚。 那是针对巫族血脉最深层次的诅咒,是因果律层面的必杀之器。 别说用肉身硬抗,就是沾染一丝剑气,都可能导致真灵腐朽,道躯崩坏。 可眼前的一幕,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。 “盘古心血!是那滴盘古心血的力量!” “十二祖巫同出一源,此刻气机相连,心血之力尽数激发,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的无上威势!” “此消彼长,屠巫剑的凶威正在被压制!难道……巫族真的要赢了?!” 议论声浪潮般涌动,震撼、惊疑、不可思议的情绪,在每一位观战者的心中酝酿。 这一战,从开始就充斥着血与火,惨烈到了极致。 谁能笑到最后,谁将成为这片天地新的主宰,似乎马上就要揭晓。 然而。 就在所有生灵都认为巫族即将逆转乾坤的瞬间。 天地间,突兀地响起了几声沉闷的、压抑到极点的哼声。 那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轰鸣与喧嚣,精准地刺入每一个生灵的耳膜。 毫无征兆。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前奏。 但所有人都听得分明。 那是巫族的声音。 那哼声之中,没有痛苦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……生命被瞬间抽空的茫然与错愕。 紧接着。 在洪荒众生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。 四道庞大到足以遮蔽星辰的伟岸身影,从那十二尊魔神法相的阵列中,僵硬地、无声地,剥离了出来。 而后,坠落。 风之祖巫,天吴! 他那八首人面,虎身十尾的法相,此刻光芒尽敛,八颗头颅上的双眼,还残留着撞击屠巫剑时的疯狂与决绝。 雷之祖巫,强良! 他口衔长蛇,手握巨蟒,浑身激荡的亿万雷霆,在这一刻尽数熄灭,化作死寂的电光,在他崩裂的体表游走。 天气之祖巫,奢比尸! 那人面兽身,双耳穿蛇的恐怖形象,彻底失去了神韵,代表着剧毒与恶劣天候的力量,正在飞速消散。 电之祖巫,翕兹! 人面鸟身,足踏青蛇,他本是速度与电光的化身,此刻却如一块顽石,僵直地坠向无垠大地。 四尊祖巫。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,失去了所有动作,断绝了所有生机。 他们的坠落,没有带起一丝风。 他们的法相,没有发出一声哀鸣。 时间,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 终于。 轰!!! 轰隆!!! 接连四声沉闷到令万物失声的巨响,几乎同时在大地之上炸开。 那不是撞击声。 那是四个小世界的崩塌,是四种大道的断裂! 大地剧烈地哀鸣,被砸出了四个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。 深渊边缘,蛛网般的漆黑裂谷疯狂蔓延,吞噬着光线,吞噬着生机,仿佛大地之上睁开了四只死亡的巨眼。 这一刻。 洪荒死寂。 所有议论,所有猜测,所有惊叹,尽数卡在了喉咙里。 “这……” 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一尊隐世的老怪物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几乎要从自己的道场中跌坐下来。 “生机……全无!” “天吴、强良、奢比尸、翕兹……四位祖巫的真灵,在同一瞬间,被彻底抹去了!” “陨……陨落了?!” 这道撕心裂肺的惊呼,如同一道创世惊雷,彻底引爆了整座洪荒天地。 炸得所有生灵头皮发麻,神魂欲裂! 什么?! 四位祖巫,身死道消?! 这怎么可能! 那可是祖巫啊! 是盘古精血所化,是力之大道的行者,是圣人之下最顶尖的战力! 他们一拳可以轰碎星河,一脚可以踏裂幽冥。 这样的存在,任何一尊陨落,都是足以动摇洪荒根基,让天地同悲的滔天大事。 更何况,是足足四尊! 在同一时间,以同一种诡异的方式,被瞬间抹杀! 无论众生如何无法接受,如何癫狂地否认。 眼前那四座深渊,那四具开始逸散出无尽煞气、逐渐显露出本体的庞大尸骸,都在宣告着这血淋淋的现实。 甚至,透过那破碎的虚空,众生还能看清。 天吴等人怒目圆睁,眼中的滔天恨意与不甘,仿佛要化作实质,诅咒这片天地。 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。 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寒意,从每一个生灵的脚底板,直冲天灵盖。 巨大的惊惧,化作阴影,笼罩了整片洪荒。 天,塌了。 这一次,是真的塌了! 四位祖巫陨落,剩下的八位……不,剩下的帝江、烛九阴他们,会陷入何等的疯狂?! 那将是焚尽一切的怒火! 果然! 就在众生心神俱裂,几乎要被这恐怖的变故吓到道心崩溃之时。 战场中心。 那仅存的八尊魔神法相,僵硬地停滞在空中。 帝江与烛九阴的目光,死死钉在四位兄弟冰冷的尸骸之上。 那目光,足以冰封纪元,焚毁苍穹。 “四位兄弟,不……” 帝江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,那不是声音,是神魂被撕裂时迸溅出的血与火。 他的眼眶,早已被奔涌的精血撑裂,两道血痕顺着面颊淌下,滚烫,黏稠。 眼球本身则化作两颗燃烧的血色太阳,死死嵌在颅骨之中,映照出的唯有无尽的恨意与崩塌。 恨! 恨到极致,连时空都在他周身扭曲、哀鸣。 不止是帝江。 烛九阴紧闭的龙目之下,一滴承载着万古时光的血泪无声滑落,瞬间蒸发,连带着周围的虚空都腐朽了一瞬。 强良的虎躯之上,雷霆失控地乱窜,每一道电光都带着毁灭后的死寂。 奢比尸的面容因剧毒的反噬而忽青忽白,周身弥漫的死气不再受控,连他自己的生机都在一同磨灭。 剩下的八大祖巫,无一例外。 他们的气息,是风中残烛,是即将喷发的火山,在衰败与狂暴的两个极端疯狂跳跃。 盘古心血的加持,是他们硬撼屠巫剑的底气,却也成了一柄双刃剑。 那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冲刷,带来片刻神威的同时,也将他们的巫神之躯从内部撕扯得千疮百孔。 血,从每一寸毛孔中渗出,又在接触到混沌虚空的瞬间凝结成冰冷的血珠,环绕在他们周围,构成一幅惨烈绝伦的星图。 可肉身的剧痛,神魂的撕裂,此刻都已麻木。 一种更深邃、更彻底的痛,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羁绊,正将他们的心神彻底碾碎。 古往今来,十二祖巫,一体同生。 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,是天地间最亲密无间的手足。 同进同退,是铭刻在他们生命本源中的法则。 而今,一日之内,四位兄弟,形神俱灭。 共工的怒涛,祝融的烈焰,天吴的狂风,翕兹的电光……那些熟悉的大道气息,在洪荒天地间,被彻底抹去了痕迹。 肝肠寸断。 神魂崩裂。 第(1/3)页